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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一次

2050年，基因克隆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了。基因克隆中介、医院应运而生。有钱人通常为了一个优良种不惜飞遍世界，而有好技术的生物学家便被受宠爱，社会地位被追捧的更高，小学生们的理想又从网红变成了生物学家。

  刘念是很顶尖的生物专家，却是一股清流。

 “生物技术理应为人类发展做出贡献，而不是为了暂时的利益违反道德伦理。”他在一次采访上这么说，评价褒贬不一。因为他的老总身份使这个采访变得没什么说服力。

  而林娇娇是刘念的娇妻。过了二十五，她急需一个优秀的孩子来稳固她的家庭。可好像她的子宫是贫瘠的土壤，种子没法开花。她不得不找个代孕妈妈。

   这天晚上，她一个人躺在床头刻着精致雕花的双人大床上，盘算着代孕的事儿。突然玄关那儿传来门开的声音，林娇娇一惊，没料到老公今天会回来。最近莫名其妙的工作突增，让刘念很少会按时回来。

  她把真丝睡衣的一根吊带往肩下有扒了扒，几缕头发垂在吊带上，扭着身子，勾勒出好身材。她甜腻的喊“阿念，你回来啦。刘念打开门，他个字不高，身形却宽。看上去比林娇娇老了二十多岁。虽说他头上卷卷的头发显得茂密了点，可还是遮不住头皮，他的胡子倒是比头发茂密。

  “亲爱的，想我了吗。”刘念边说着，边往前扑，也没换衣服，整个人扎进了林娇娇的脖颈间。林娇娇捧起刘念的脸“阿念啊，人家想跟你说件事。”林娇娇蹩起了眉，甚至眼里闪着泪。刘念一看，好不心疼。“你说，你说。”“咱妈也老了，我想...要个孩子。”林娇娇低下脑袋，有点懊恼的样子“都怪我不争气。”刘念心疼的把她往怀里按，林娇娇哭出了泪，尾音有些颤抖。“我想试试代孕。”刘念听到后，从林娇娇的脖颈里离开，注视着林娇娇的眼睛，“开什么玩笑。不伦不类。”林娇娇没再说什么。林娇娇止住了泪，把话咽进了肚子里。

   是夜，林娇娇悄悄取了刘念的精子，蹑手蹑脚的端走了放了安眠药的半杯水。

   林娇娇清楚的很，刘念虽说抵制基因克隆，可毕竟老而无子不过想给他生孩子的人遍地都是，这次不成功，就真的没下次了。她只能铤而走险，只要有了孩子，再怎么样刘念也不会赶她走。

   好巧不巧，第二天清晨刘念告诉林娇娇他要去国外深造一年。这对林娇娇来说是个天大的惊喜，她站在玄关依依不舍的搂着刘念的脖子，眼里确是闪烁的光。这下，她代孕而来的孩子就是她亲自怀上的孩子了。

   刘念开着车到了远郊的一栋大楼。

  “刘总好。”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向刘念点头哈腰。刘念没看他一眼，径直乘电梯去了顶楼。顶楼被白色的网状铁栅栏门阻挡着，门上面有红外线和摄像头，它们识别了刘念的脸。

   顶楼很大，弯弯绕绕，路上摆满了半人高的瓶瓶罐罐，里面多是些被福尔马林泡着的胚胎，有些长出了尾巴，他们是基因克隆的失败样本。刘念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，开始了视频通话。

   “刘总，只要您帮我们做，利润咱四六分。”

   “三七分。”刘念声音很笃定。

   “这样让我们很为难啊。”

    谈判正进行着，林娇娇切进来了电话。“老公，我怀孕了！”林娇娇表演的非常激动。刘念还处于紧绷的谈判状态，不在状态，只应了句哦。

  电话的那头，以为刘念切走的电话是要拒绝谈判，冒了一头冷汗。等刘念再接了电话，他抢着说“好，三七分。”

  前天夜里，脏乱小城区的犄角旮旯里也不安宁。红和阿金是一对年轻夫妇，他们来自东南亚的小城。红长相普通而阿金相貌俊朗，线条流畅，看起来十分不登对。

  “阿金，我们没时间了。”红很激动，尾音带着哭腔。

 “最后一次，再赚最后一笔。”他扶着比他矮一头的红的肩膀，咬牙切齿。

“政府会来抓我们的，我们没有身份。”

“代孕所会庇护我们。”

 红不再说话，开始小声啜泣，她钻进了被窝。代孕很辛苦，每次别人抱走孩子她的心就像刀割一样，明明钱挣得够多了。

  清早，红和阿金拎着重重的蛇皮袋子，里面装着他们的所有行李，代孕会所会给他们安排有落地窗的房子。他们坐上城际公交，此行的目的是入住新家顺便见见客户。公交上放着音乐，阿金随着它摇头晃脑，好不愉悦。红看着窗外，因为这次代孕会所开的价钱高的吓人，可规模却比以前的会所小的多。她有些不安。

  这时，突然阿金在公交车上用着母语开口大骂，惊的全车回头。红被吓了一跳，但没问原因，想必又是阿金对富人的邪恶看法在作祟。

   果然，起因是董事长刘念更新了一条微博，公开反对基因克隆和代孕。

  “有钱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，没小孩的时候照样做，受苦的还是我们。”声音大的把车惊的摇摆。红不觉得他哪受苦了，撑着脑袋望着窗外。

  当城际公交在小路上摇摇晃晃的跑着，林娇娇刚吃完早饭，慢悠悠的踱进车库。她挑选着该开哪辆车，最后觉得车库里唯一一辆国产车和接下来要去的小公司比较相配。

  她飞驰在高速上，劲皱着眉头。她不满身下的座椅，不满接下来要去的小公司，可为了瞒着刘念她不得不隐姓埋名，低调行事。

  林娇娇比红和阿金来的都要早，她刚对这儿洋气的建筑产生了些好感，经理就把好感弄得烟消云散。经理就站在门口，没对她有什么表示。林娇娇下拉墨镜，斜瞥了他一眼暗示他来迎接，经理装作没看见。林娇娇只得趾高气昂的踏进了中介大厅，经理跟在后面，瞅了一样林娇娇的文件，嘀咕了句“哪来的脸。”

   林娇娇没就坐，阿金和红就到了。阿金掂着蛇皮袋子大摇大摆的进了大厅，气喘吁吁的把行李扔到大理石地板上，拿起桌上林娇娇的咖啡就准备喝。林娇娇杏目微瞪，站起来要跟经理辞退这个乙方。经理对这个没有身份的女人毫不在乎，自然没管。阿金听不懂中国话，看局势就白了林娇娇一眼，毫不在乎。林娇娇想起刘念的秃头，选择忍气吞声。

   过了一会儿，气氛缓和。双方开始签合同了。毕竟代孕会牵扯一些伦理问题，代孕妈妈抱走孩子的事经常发生，必须要在事前就把问题解决。

   合同前头放了几摞红钞票，阿金盯着它们，目光不曾转过，鬼使神差的签了合同，没怎么浏览。红在旁边急得夺过合同，阿金又夺回来，按上了手印。而林娇娇依旧生气，随便翻了翻就签了个假名字，按了准备的假指纹。

   阿金和红搬进了大房子，未来十个月他俩都要住这儿，这期间林娇娇来过一次。

  那时候，红刚怀孩子一个月。她跑遍了全市所有的药店，想给肚子里的孩子准备一剂家乡流传的药膳。这毕竟是她血脉相连的骨肉，她要好好对她。药膳把家里弄得云雾缭绕，林娇娇刚好提着一大箱燕窝登门拜访。

  “你们在搞什么？”林娇娇被呛住了，咳个不停。红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。林娇娇拿手指了指药膳，比了个问号。红幸福的笑笑指指肚子。“什么他妈都敢喝。”她进了厨房，把药倒了，滚烫汤水溅在了一旁阿金的脚上，阿金跳了起来。她直门而出，留下了一箱燕窝。

  阿金很生气，可还依旧按时吃着燕窝，但红从来都没吃过。林娇娇给他们家请了家政阿姨，监控他们，阿金却沾沾自喜。

   十个月结束了，林娇娇和红都觉得受够了，厄运降临了。

  红大出血，人没了，林娇娇的孩子也没了，阿金欠了一屁股债。这一切归咎于那份他没读完的合同，或者说代孕公司的暗中操作，红根本没有大出血，只不过公司故意而为之。

   阿金再一次坐在代孕会所的大厅里，垂着脑袋，眼神放空。经理盯着他那俊朗的脸。

   “给你个赎身的机会，你甚至还能拿到一大笔钱。”

  阿金来了兴趣，眼睛里出现了一点光。“什么。”

  “网红做么？”阿金有些不敢相信，感觉这是天上掉的馅饼。

  经理舔舔嘴唇“我们想打造世界上第一位生子的男性，并全程直播。你长得很好看，你知道的，这会大量吸粉。”

  阿金觉得荒唐至极，转身就走。

  “十万。”

  “一套房子。”经理加着价码。

  阿金没回头，走了。

  三天后，阿金躺在术台上。刘念带着一群助手进了手术室，他是这次手术的主刀医生。为了确保这一切的万无一失，他把自己关在郊区的研究所十个月。他熟练的为阿金搭建人工子宫，旁边架着大大的摄像机，全程直播，对血液进行了模糊处理。

   阿金搬进了别墅，房间的地上摆满了粉丝送来的礼物，成堆的燕窝。他躺在大床上，摄像机对准他慢慢长大的乳房。阿金的脸上满是疲惫，他总睡不着觉，因为360度的摄像机，以及各种孕期反应。他每天都会胡吃海塞一堆药品，再吐出来一大半。或者疼痛的招架不住。阿金变得情绪化，他钻进被子里摸出裤子里的钱包，看着钱包夹层里放着的红的照片。他哭了，原来怀孕这么累。工作人员一会儿就来催不露脸的他了，直播间的观众看到从被窝里钻出来的阿金，带着红红的眼眶。感觉可怜又可爱，刷了一波的礼物。

 但有人在下面评论

 “男人永远不知道女人多辛苦。”

引起了骂战，阿金看到了，抿着嘴，又有些难过。

  林娇娇去海外避风头了十个月，拿着自己的藏的私房钱她憔悴极了，胳膊上全是针眼，她太希望怀一个孩子了。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，电视播着新闻。

  “世界第一例男性生子失败，金某已宣告死亡。这是人类的第一次尝试，也将是最后一次。请看详细报道。”林娇娇看着阿金苍白的脸有些唏嘘，接下来电视机上出现的脸更让她瞠目结舌，是刘念。

  一年前，刘念找到中介公司，作为顶尖的生物学家，他希望可以做一个男性生子的直播，直播快要消亡了，但如果是男性生子这个话题，必会在消逝前激起前所未有的浪花。这是个包容开放的时代，政府无理由反对。这将是巨大的商机。

  审问室里。“为什么选阿金？”“他偷渡过来的，社会关系弱。而且长得帅。”刘念胡子拉碴的，勾起了嘴角。“你知道你妻子因为你故意的暗中操作失去了孩子吗？”刘念有些愕然，他当然不知道，他在研究室里关了十个月。

“是吗？”

  “刘念曾在网络上曾公然反对基因克隆，被评为一股清流。而时至今日，资本的丑恶把他拽进了金钱的漩涡。”主持人义愤填膺的评论着。

  林娇娇躺在酒店的大床上，看着天花板，喃喃“都是你害的，你知道吗？”